怎么可能去呢?徐朗真的是那种宁肯饿死也不求人的人。要不是温而逸每日将自己乞讨得到的食物强塞到他嘴里,他早就见阎王了。温而逸看了眼自己快要碎了的夫子,终究还是为夫子留了一点体面,只简单道:“没有。”“我就说嘛!”阿莲继续道:“你就想想,他们乞讨的时候,可有尊严?他们可有过信仰?”她体贴地留足时间给徐朗思考。可惜,徐朗只是一动不动地瞪着她,像是一只竖起了刺的刺猬,全身心都在抗议、防备。本来阿莲不打算说得太过分,但是见徐朗仍一副抗拒的模样,不由得来了火气。“不乞讨就会被饿死,所以他们留不住尊严,更不敢奢望什么信仰了。他们一无所有却仍积极地活着,你呢?不过是暂时丢失了尊严和信仰而已,凭你的才学,想要重新找回来,仅仅是时间的问题,何至于自暴自弃?”“还是说,你觉得自己就该被同窗仰望,被鸿儒赞赏,成为众星捧月的存在,而如今那些过往都成了泡影,所以你没有接受现实的勇气?”“不是你说的那样!”徐朗愤怒暴喝,全然没有了清风霁月的淡然。阿莲以更响亮的声音质问:“那是怎样?”徐朗清瘦的身子在风中颤抖,躲避了阿莲过分明亮的眼睛,却躲不过那一句句洞察秋毫的言论。徐母是个把孩子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的慈母。若非如此,她也不会跟徐朗远离家乡来当乞丐。此时,她已泪流满面,跑去抱住徐朗,哭着哀求阿莲不要再说了。阿莲于心不忍,却咬了下舌尖,逼自己清醒。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,那就彻底将那只乌龟逼出龟壳来!“你看到了吗?你娘脸上全都是泪,她瘦得只剩下骨头了,可她还是为了你在向我求情。你有没有想过,在你不知道的时候,她为了你求了多少人?求过那些欺负你的权贵子弟吗,求过那个令你绝望的院长吗?”“哦,我不该对你有所期待的。你这种虚伪的文人,就算看到人间疾苦,就算猜到你娘为你吃了很多苦,也跟庙里的佛祖似的,总怀着高高在上的怜悯,同情却无法感同身受,慈悲却不失傲慢。”随着这些话,徐朗的脑里浮现出无数徐母的身影。有的是她在为了筹学费,天未亮就开始坐到织机前织布,织到天亮了、日落了、天黑了。有的是她带他去哀求夫子为他启蒙,明明因束脩不够丰厚而窘迫,却还是用她那双密布伤痕的手忐忑地递给夫子,被夫子嘲笑,她就再找另一个,直至遇到不嫌他家穷肯收他的夫子为止。还有很多很多。回忆最终定格在近期徐母衣着破烂不堪,拄着棍去乞讨的画面上。“不是这样的!不是这样的!。。。。。。”徐朗放声大喊,喊了几声就颓然地瘫回圈椅上了。事实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