况且,忠叔和孔嬷嬷一样,都是萧家的老人,她善待忠叔,也算是聊表对孔嬷嬷的孝心。小玉未曾察觉到阿莲眼里一闪而过的苦涩,只知道今年她能和所有喜欢的人一起过年,瞬间笑得见牙不见眼。铁匠铺被夜色笼罩,若不是北屋中还亮着一盏微弱的烛台,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。烛光将屋内的身影投射到窗格上。凭小玉对忠叔的了解,轻易就能看出忠叔正坐在桌前粘灯笼。以往她住在家里的时候,爷爷总是怕她晚上看不清路被绊倒,特地在屋檐下挂满了灯笼,所以不管她什么时候玩够了回来,都会发现家中灯火通明。没想到,她搬去林宅几个月,家里屋檐下的灯笼就全熄灭了。小玉不能述说清楚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,她只是很恐慌,很害怕——是不是终有一天,连屋内的那盏烛台也不会再亮起来?吱呀——忠叔打开了房门,因为太开心,脸上的皱纹都皱到一起了。他拿着烛台,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小玉。“我就说我还是那么耳聪目明,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,我都能立刻知道。你别动,等我走过去,你再踩着我的脚印往里走,别被积雪滑倒了。这几日风雪太大,把灯笼都给吹烂了,前儿还差点把西厢给烧着了,我就没有再点上灯笼。早知你今晚回来,我白天就该做好灯笼,全给你挂上。”走到小玉跟前,忠叔都等不及回到屋里,就将烛台举高些,借着并不明亮的光打量小玉,见她脸上很不安,便也变了脸色。“受伤了?还是被欺负了?莲夫人他们没护着你?”小玉的泪水都快落下来了,却听到忠叔在说阿莲的坏话,不免又难过又生气。“我见你一人在家,孤零零的没人陪,心疼你,结果你倒好,什么都不知道就怪上了阿莲姐!”“人阿莲姐提醒我来看你,还邀你去林宅过年,偏偏你跟那个讨厌鬼一个德行,只把人往坏里想,早知如此,我就不该过来了。”说着,小玉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,一颗接着一颗往下落。把忠叔给心疼坏了,又是赔礼道歉,又是允诺给她买各种她喜欢的吃食、玩具和衣裳。其实他仍觉得有些冤。首先,小玉是他的亲孙女,他护犊子绝对没有错。其次,小玉心智不全,需要人看护着,阿莲既然将她从他身边带走,那么就有义务保护好她,不让她受任何委屈,所以他责怪阿莲也没有错。唯一错的只是他没有询问清楚小玉恐惧的原因,就想当然地做出判断。忠叔深知自己的孙女有多重视阿莲,便将这份委屈掩藏得很好。不过,他不是不识好歹之人,在为小玉找来厚厚一沓红纸和几把剪子后,又往里塞了张一百两的银票,说是他们爷俩过年的伙食费。小玉最近常跟阿莲学管家,对人情世故也有些了解。“是你有错在先,这钱我就替阿莲姐收着了。”忠叔万万没想到小玉竟然能想到他的言外之意,喜不自胜之时再塞上一百两。小玉捏着银票,眼珠子提溜转:“阿莲姐待我如亲姐妹,算是爷爷的半个孙女了吧?爷爷可否告诉我,你屋子里之前挂着阿莲姐的画像,是谁画的,又是谁买了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