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件事,说来挺阴差阳错的。去到F国后,我隔壁院子的老太太是个华裔,中医出身,按摩针灸都很有一手。她待我很好,做什么好吃的,都会给我送一份。有次,见我颈椎难受,给我按摩了两次,效果立竿见影。还问我想不想学。周放嗤笑一声,嘲弄道:“当贤妻良母当得这么尽职尽责?”“……”我半蹲下去,伸手放在他的小腿肌肉上,控制着手法,力道适中地按摩起来。学了快两年,倒没想到有学以致用的一天。我一边按,一边小心翼翼地问:“你的腿,医生是怎么说的,还有站起来的可能吗?”“站起来?”周放似愣了一下,旋即,顾左右而言他,嘴上不饶人道:“手法确实不错,看得出来没少给人按。”见他不愿提,我只当他是默认了,也不忍再问什么,顺着话题道:“只给大白按过。”“大白?”“嗯。”我点头,仰头看着他,弯唇轻笑,“我养的一条大狗,但他很乖,我给他按的时候,他从来不会张嘴咬人。”周放危险地眯了眯眸子,“你什么意思?骂我不如狗?”“没有,你比狗厉害。”“岑云锦。”他一张脸阴晴不定的,最终气笑了,“你平常和顾景杭也是这么说话的?”“我和他离婚了。”我垂眸,手指用力地在他腿上按摩着,重复道:“周放,我离婚了。”空气似寂静了一瞬。周放双眸直直地盯着我,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我如实回答,“昨天。”“也就是说……”他笑了一下,却带着讽刺,“你回去和他过了两年,发现还是过不下去,就想着扭头来找我?”我手指不由用力,他却仿佛察觉不到疼,只似笑非笑地睨着我。眸光中满是审视、与质问。我猛地收回手,仓促起身,下意识否认,“不是。”周放笑得痞气,“那是什么?”我避开他的眼神,“你腿好一些了吗?”“岑云锦,你不是挺会刺人的吗?”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,将我带近,咬牙,“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?心虚?”“周放……”他力道不大,我稍微用力就挣开了,低声道:“你如果非要这么想,那我就当我是心虚吧。”或许,本来也是心虚的。他扯了下唇角,“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语录?”“什么?”“渣女语录。”“……”我抿了抿唇,“时间不早了,我先走了。”话落,我逃一般地离开江城壹号。……周放看着我离开的背影,面上划过一丝隐忍。直到家门传来开合的声音,他才低头,打开手机,看着对话框界面。末了,笑了一下。周倾从对面的游戏房出来,嘴角抽了抽,“不是,你这就把人放走了?”周放,“不然?”“我不是听见她说她离婚了吗,你现在还不抓紧,小心前夫哥杀你个回马枪。”“这就是你偷我手机发消息给她的理由?”“……倒也不必在意这些细节。”周倾笑着打起哈哈,“要不是我,你能知道你的普通朋友离婚了?”“姐,你知道我最恨什么事吗?”“被人耍。”周倾了然地开口。周家五代单传的太子爷,活了这么多年,在什么事情上摔过跤?他一个眼色,就有的是人鞍前马后地跑断腿。人生唯独有两件不顺心的事。一件是周家那个手段阴险的私生子,周放已经布下棋局,只待天时地利人和,收网复仇,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。一件是岑云锦。小时候,不声不响地丢了,周放找了二十多年。好不容易找着了,她轻飘飘一句“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”,打碎了周放的所有傲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