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国公府。游廊走道上,赖升一行人簇拥着面色铁青贾珍朝里走去,小心翼翼的说道:老爷,咱们把那些宫里的公公给打了,是不是太过了。先前贾珍暴怒,吩咐他们将那些太监打出去,作为管家的赖升自然听从,毕竟对于那些趾高气昂的太监,居然还甩他的脸,是人都有脾气。都是做奴才的,你以为你了不起,得了命令,还不报复起来。只是对方到底是宫里的人,他们当街殴打,无疑是不给皇家体面,真要是计较起来,怕是惹的麻烦不小。贾珍面色顿了顿,旋即冷哼道:怕什么,一群没根的东西,打也就打了。其实贾珍这会儿也心虚的很,只是当时那太监实在是太嚣张了,连他宁国公府的祖宗都侮辱,好歹也是有爵位的人,如何忍得下这口气。说着,贾珍似是自我安慰的说道:他们内务府本就没有旨意,如此侮辱我国公府,即便是闹到圣人面前,我也有理。没有旨意,那就是内务府个人行为,再者说了,也是他们先出言羞辱宁国公府的祖宗,围观的百姓都亲眼所见,他有理有据,还怕什么。哼,闹到皇家哪里,该死的是那群阉人。赖升闻言,心下颇觉有理,他们国公府好歹是开国功勋,大门高挂的是太祖皇帝亲赐的敕造宁国公府牌匾,老国公爷在世时,便是圣人也都礼让三分,一群阉人而已,焉敢如此欺辱于人。那些公公是皇家的人不错,但终究就是家仆,皇家怎么会因为他们而对宁国公府问罪,这是他们国公府的底气。然而他们不明白,以前老国公爷尚在的国公府别说是打了冯锦,便是将戴权打了一顿,都不是什么大事。只是今时不同往日,贾家渐显落寞,皇家真要以此计较起来,区区宁国公府,又值当什么。原著中,堂堂一门二公的贾家,钟食鼎沸的人家,不就因为勾结外官,恃强凌弱,强占民女为妾这些罪名便落得个白茫茫的一片。只能说,他们这些人还活在梦里。行至天香楼,心情烦躁的贾珍似是想起了什么,问道:蓉哥儿呢,府里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,怎么没看见他。他们宁国公府受如此大辱,那狗崽子死哪里去了,连个人影都没有。赖升闻言心下一动,以他的了解,怕是贾珍心里有气,又要拿贾蓉这个儿子撒气了,似贾珍对待贾蓉的态度,有时候让身为管家的赖升都觉得贾蓉是抱养的。不对,就是抱养的也没有这般的苛责,倒像是带绿帽子生下来的孩子,存心针对。抿了抿唇,赖升轻声回道:回老爷的话,蓉哥儿一大早便出府去了,这会儿人不在府里。定是又出去寻花问柳,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,让人去把那混账东西捉回来。贾珍黑着脸啐骂起来,心里的火气是止也止不住,他老子在这里被人欺上了门,他倒是好,居然出去潇洒。王八羔子,不把你腿打断,老子就不姓贾。赖升应了一声,心下不由的咂舌,贾蓉寻花问柳的毛病,那不是随了老爷,再者说了,贾蓉要是狗的话,那自家老爷岂不是。。。。正当赖升让下面的人去办的时候,贾珍目光微微一动,眸子里仿若现出一道妩媚风流的玉颜,捋了捋袖摆,若有所指的说道:算了,去让蓉哥儿媳妇来天香楼奉茶。要儿子作甚,儿媳妇难道不香吗这会儿气正足呢,正是需要儿媳妇降火的时候。是,老奴知道了。赖升垂着脑袋,低声应了一声。自家老爷要做什么事儿,自己这个管家不就只能听着,反正他有过好日子,比什么都要强,该装糊涂的时候就要糊涂。不过话又说回来,那蓉大奶奶,真是妖精一般的人物,让作为公公的贾珍都被迷住了啊!宁荣街的一处拐角处。此时的冯锦揉着小腹,白净的面容上,一侧脸蛋微微红肿,带着几许淤青之色,嘴里啐骂道:狗东西,下手还挺狠的。先前他先是被扇了一巴掌,而后又被踹了一脚,再然后便是被一群人推搡,其中有人甚至于偷偷的下死手,让他都有些晕头转向的。操蛋的,别以为他不知道,就是那狗屁的大管家,别让他找到机会。一小太监走上前,将拂尘恭敬的递上前,关心道:冯公公,你没事吧。实话实说,他们这些人也没有想到,冯锦居然这么勇的辱骂国公府,那言辞犀利的,让他们都咂舌不已。他们这些做太监的仗着服侍皇家,在外的确是颐气指使,但也不过就是奴才,通常不会翻脸。要是一般的官宦人家也就罢了,但这可是开国功勋,一门二公的贾家,这回是冯锦当街侮辱国公府,言行逾越,本身就不占理,闹到上面去了,十有八九倒霉的还是他们。冯锦接过拂尘,撇了一眼,摆手道:没事。没办法,别看他对宁国公府趾高气昂的,可对方到底是有底气在的,面对一群开国功勋,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追缴欠款的困难。殿下的命令,冯锦自然是不能敷衍,原是想着借百姓之力打国公府的脸,逼迫他们还银子,只是他瞧见贾珍面上的酒意,顿时让冯锦有了主意。没错,这顿打是冯锦自找的,他就是故意激怒贾珍,甚至于怕贾珍退缩,舔着一张脸凑上去求打。果不其然,那贾珍忍不住,彻底上套了。哼,作威作福惯了,废物点心。眼下自己为了追债都挨打了,想来殿下见了,也不会怪罪自己办事不力。这时,另一个内监笑着走上前,将手中的票子递了上去,赔笑道:冯公公,刚刚人多眼杂,奴婢顺手捡了回来。冯锦目光微微一动,这不是宁国公府的管家收买他时被他甩了回去的银票。伸手接了过来,冯锦摊开一看,原是一张二百两的银票,嘴角不由的勾起一抹弧度,毫不客气的塞在自己的袖子里。银子谁不爱啊,全当是自己这顿打的汤药费了。冯锦笑眯眯的看着那内监,夸赞其有眼力劲,旋即领着几人,朝着宫城而去。太极宫,百福殿。元春手里捧着莲瓣纹琉璃盏,盏内是满满晶莹剔透的玛瑙葡萄,粲然的星眸看着那倚卧在软塌的少年,莲步近前,将琉璃盏放到一旁的几案上,纤纤素手摘了一颗葡萄,递至少年的唇边。陈淼张嘴吃起葡萄,剑眉下的星目看着眼前这温婉、雍容的丽人,忽而问道:元春,内务府的事情你也应当知晓,对此有什么看法元春心下一怔,粲然的星眸眨了眨,眉眼间带着几分疑惑之色。内务府催债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,她也是知晓,只是作为殿下身边的女官,她的职责便是事无巨细的伺候殿下的生活起居,似内务府的这些事儿与她并无联系,也不知殿下为何会询问起她来。抿了抿粉唇,元春轻声道:欠债还钱,臣哪有什么看法。陈淼轻笑一声,伸手捏了捏丽人那丰润的脸蛋儿,只觉一片柔腻,笑骂道:问你话呢,你倒是滑头。欠债还钱,理是这个理,但能不能做到就两说了。元春丰润的玉颊浮上两抹淡淡的胭脂,柳叶细眉下的明眸似嗔似怨,芳心处涌上一抹羞涩,低声道:臣哪有。殿下总是这般,没事就捏人家的脸。陈淼瞧着丽人那雍丽的玉容,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,若有所指的说道:那如果是你的家人欠债,你也是这般想的。元春闻言玉容一怔,摘着葡萄的素手顿了下来,粲然的星眸闪动。殿下提及自家的家人,莫不是国公府里也有人从内务府借了银子尚未归还殿下。。。。正此时,外间传来一阵哭嚎的叫喊声,声音之悲切,好似受尽了委屈一般,打破了殿内的静谧。须臾间,便见冯锦小跑着进了殿,行云如水的便跪倒在陈淼面前,哭嚎道:殿下,您可得为奴婢做主啊!陈淼垂眸看着跪伏的冯锦,见其脸颊红肿,浑身上下显得狼狈,英挺的剑眉蹙了蹙,道:嚎什么嚎,出了什么事情。冯锦哽咽了一声,哭诉道:奴婢奉殿下的命令追缴内务府的借款,今日去了宁国公府,谁知那宁国公府的人不仅不还债,居然还让人把奴婢打了出来。说着,冯锦顿时泪如雨下,哭喊道:殿下,您可得给奴婢做主啊!声泪俱下,鼻涕横流,那一副委屈的模样,令人动容。元春心下一咯噔,粲然的星眸微微瞪圆,那张雍丽的玉容上,现着几分难看之色。果然啊,贾家也欠了内务府的银子,怪道殿下会突然问起自己来,而且面对追债的公公,宁国公府居然还让人把小冯公公他们打出来。怎么敢的。。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