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玄礼几乎咳出一口茶,慌忙抚慰道,
“宁将军劳苦功高,切莫瞎想!”
“哎,倒不是我宁某不肯谦逊,但陛下只需走到大路上走走瞧一眼,便知我范阳军民风气肃严,指不定比你们长安还要规整呢。”
宁德海虽与刘氏等富商权贵亲近,却暴戾对待普通的军民百姓。
范阳内城固然规整,但几乎宛若一座寂静的死城,无人胆敢高声言语,恐惊天上之人。
祝玄礼悄悄打量几眼宁德海佩剑的侍从们,假装挠痒,用袖角拂去了额间粘腻的细汗。
“宁将军把一地治理得如此之好,朕也不知该如何奖赏了。”
“陛下无需再赏,但宁某的确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“听闻我大楚的传国玉玺通身乃白玉全石,耗时一年雕琢而成。昨夜只匆匆见了一眼,陛下应知我对这些稀世珍宝向来好奇,不知今日是否有缘得见?”
祝玄礼笑容僵在面上,小心翼翼地觑了眼裴载,
“这……其实玉玺当下仍由裴郎中保管。”
帷幕后,肉山似的身影明显贪婪地前倾许多,几乎要压倒下来,砸在席间所有人身上。
“这便是裴郎中做得不对了,长乐公主看重你,才让你做持玺使节。如今既然已经将玉玺带到真正的主人跟前,为何还不快快交予陛下?“
“阁下如此作为,岂不让陛下难堪?”
裴载却不慌不忙拱手道,
“册封诏书尚在路上,按照规矩,理应由使节持玉玺。玉玺象征着人皇之权,假如将玉玺随意取换赏玩,难道不让天下万民寒心?”
肉山重重地跌落回可容纳数人的宽椅上,祝小枝甚至觉得连地都震了震。
“裴郎中真是伶牙俐齿,喝酒,喝酒。”
剑拔弩张的危险气氛霎时间消散,觥筹交错间,男人们匆匆握起酒杯作乐,女眷们也纷纷执盏相顾。
祝小枝她拾起地上的茶盏交给仆从,讪讪笑着坐下,又将裙摆拢好藏住绑在腿间的匕首。
落座上位主持女眷席的宁德海妻子是一个穿杏色裙衫的年轻女孩,看上去至多二十岁上下。
祝小枝注意到她极为腼腆害羞,不通人情世故,几乎不怎么招呼客人,全靠身旁的侍女依附在耳旁指点江山。即便是她刚才闹成那样,对方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